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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留不住的人烟》——第十六届岱蕾杯高校联合精短文学创作大赛散文三等奖

2019年04月25日  浏览量: 111 次  来源: 文学与传媒学院  作者:   发布: 文学与传媒学院

散文

留不住的人烟


泛着灰边的天结实地笼住清晨的光,冷风也刮着吱呀乱响的窗子,拉扯出喧嚣中的杂音,冲着灵魂撞去。他伸手关了窗子,拉紧了身上的薄褂。

要下雨了啊,下雨好哇!”

六十七年的岁月粗砺的打磨着他喑哑的嗓音,仿佛与那沙石的响声融到一起,他无意在乎湿冷的风呼啸耳边,只是专注地蹬着他的三轮车,喘着粗气,一声一声,传出他的欣喜,就像在冷夜跳动的火星。

那双布鞋他穿了好多年,渐薄的鞋底刮擦着干硬皲裂的土壤,一寸寸爬上青麦梗。干旱的风把它们的生长拉长,不知是想陪谁多走一程。草帽沿着风的方向下坠,帽绳却紧实地勒住颈上松弛的皮肤,又发出了“沙沙”的声音。

天依旧阴着,风还刮着,直至将人的脚印完全掩住——或是,脚印本就少得可怜。没有雨,刮再多的风都是旱的,直到连这片土地上的希望都刮旱了,风才渐渐小下来,这一小,那下雨的希望也跟着旱起来。

我咽了咽口水,“守着这几亩地,怎么过活?”

他张张嘴,又紧紧抿住,从田头走到尾,又慢慢循回来。

干得不成样了,老天爷不让过活,凡人咋能多寻摸几个时辰?”

村里人都去打工了,北屋的平江大爷也去看大门了。我把这话嚼了嚼,咽了下去。

你平江大爷也去看大门了,”我心生讶异,听他说道:“农户庄也不跟前儿似的。早前日子,还能看着几家弟兄撒粪、浇园子,属你王大爷家的菜园子旺……”他抽起旱烟,近似兀自说着,不知是说给我听,还是说给那些消失的故事听。终于当我起身要走的时候,恍惚间,一句话攫住了心神。

在这地里一天走好几趟也见不着人,就跟没了人烟似……”

许是没人陪伴留下的孤独,让他整日惦念着久旱未雨的土地,日夜间渐徒增感叹。“爷,看样儿不会下雨了,回家吧。”

他应了一声,扔掉烟把儿,蹬上他的三轮车,载着我。

他的腿,还不及我粗,踩着蹬板的脚一使劲儿,肌腱骤然收紧,仿佛蓄起的是生命全部的力量,蹬出的一脚,也不知冲击了何处的齿轮。

往日尘土漫天的大街,少了车马喧嚣,少了人声鼎沸,少得让人恍惚从前鲜活的日子是否在这儿存在过。村里的婶子们不再敞着嗓门叫嚷——早上就出门去厂子做活儿了;街上的几条狗没有往日里的欢实劲儿,疲惫地瘫在一旁;井口旁的土槛也垒上了水泥,只是井早已枯了。所有的店,在通往城市的马路两旁迎着人来人往,喧嚣的是它们,这里,已经安静了好久。

灼热的火阳,曾把水泥烤得一阵阵发烫,这炽热的烙铁,为当日的功绩打下烙印,也似那滚滚向前的车轮,一点点碾压这里的人烟。

晚风起了,今儿个是初五。

爷,怎么是三角棕?”

他拿起角粽,慢慢剥起来。“还是你嬷嬷她们包的方粽子有粽子味儿,现在都兴吃这个。再说,”他把剥好的粽子放到我面前“上哪去找那大粽叶……”

方粽包的精致,枣子甜腻,走不到心里就散了味道。小时候缠五丝的腕子,现在也光洁一片,糯米在口里混成一团,味道是淡了。

阴了一天的云还是没能下场雨,连雨,也淡了不成?

粽子吃多不消化,吃块馒头。”粗砺的厚茧带着满是筋管的手背,将那黝黑色延伸到手中的粗面馒头上,我接过馒头,望至远处延伸到天边的黑暗。

自家的,可香!”他弯起眉眼,咧嘴一笑。

人烟渐渐淡去,乡俗也淡了,但总会有一个人,用他苦涩却满足的笑容凝视着这场变迁,他无法改变,只能默默伫立,用岁月洪流碾过的身躯,默默感受着这一切,留住唯一的人烟。

这天,阴云密布掩着淅淅沥沥,一点点下起厚重的雨。


院系:教师教育学院

班级:小学教育二班

姓名:张彩云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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